植树造林，从上山到下乡

在一个月前的全省平原绿化工作座谈会上，省长夏宝龙说，种树就是种发展、种环境、种健康、种文化，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伟大事业，要坚持不懈地植树造林，持之以恒地改善生态，确保全省“十二五”时期完成平原造林180万亩以上，平原林木覆盖率提高到18%以上，早日实现“森林浙江”的宏伟蓝图。

小村庄的绿色愿望

山下李村，是洋屿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属路桥蓬街镇。全村600多人，种的树有上万棵，樟树、塔柏、水杉、桃树、李树……有的都叫不出名来。

3月20日上午，村支书李友勤给记者画了一张示意图：南北一条路、东西五条路，再加休闲步行道，村里有3000多米长的水泥路，两旁齐刷刷地种有樟树。

山下李人与樟树的缘分，得让时间往前翻过10年。

2002年，水利部门对山下李村北面的青龙浦进行疏通，完工后大面积的淤泥堆在南岸。“能不能把淤泥用起来？”李友勤回忆，当时他向上级建议，有关部门若适当给点补贴，村里负责利用这些淤泥种树。建议最后变成了现实，600多米长的地带种下几千棵樟树，它们成了山下李的批“村树”。谁也没想到，这片樟树林日后竟成了村里主要的育林带，水泥路延伸到哪，这里的樟树就会跟到那。

前年捧回省级“绿化示范村”的荣誉，去年省级“森林村庄”又花落山下李村，这没让村干部们松口气，不断增多的“村树”依然让人牵肠挂肚。

李友勤说，件事，就是种树容易管树难。树是种下了，但没有请专业的维护人员，现在主要由老年协会组织老人们养护。曾有园林人员帮着算了算，若要专业管理一年至少需要5万元开支，这对山下李这么个小村子来说，吃不消。

“村里太缺种养树木的技术人员，什么时候是虫期，怎样治虫除草，我们都不太清楚。”李友勤说，前年村里搞休闲场地时，叫了一些村民把树种下去，或许是那年天气干燥，也或许是填土不够实，十有七八没成活，现在看到的都是后来补种的。

这么折腾了一年，他们总算摸索出一点经验，去年种的树成活率大大提高。他们盼望上级部门能定期组织培训，帮助各村培养一两个树木管护人员，至少知道怎么种活树，什么时候要修剪，啥时又要治虫。

第二件事，是村民家门前屋后种树的不多。“当年没选择在村道上种果树，是因为果树生命周期短。为了让村民在家门口种树，我们努力推广有经济效益的果树，可是效果不好。近些年农村时兴门前屋后浇水泥地，可以停车晒谷，房子周围有一点点空地村里帮着种上树，少数人还会嫌碍手碍脚拔了扔掉。”李友勤说，这让他们没了辙。去年春天，全区“一户一树”现场会就在他们村召开，农林部门组织了一大批果树，有桃树梨树樱桃树，领树的时候大伙很积极，但种和养却很少有人上心，种下的树至少一半多没有成活。

还有一件事，李友勤说“算山下李的一个愿望”。一年一年，村里种树已有上万棵，但一直没有专业的总体规划。“如果能叫来专业人员帮我们规划一下，该补的地方补种一下，那就更好了。”

我家住在树中央

“你是怎么寻到我家来的？”3月19日下午，80岁的张贤福见面就问。

说实话，记者找到这个藏在温岭箬横镇中库村的农家小院，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整个村，没第二户了。”张贤福自己这么说。

小院没有围墙，要分清“地盘”，只要看树，树栽到哪，那就是他家的。在难抵钢筋水泥侵袭的现代农村，张贤福的家是一道难得的风景，让人想起农家人的旧时光。

三间旧屋，被近百株大小花木簇拥着，风雨难掩春意。只要可以种东西的地方，老人都细心地栽上了绿色。柏树、石榴、金桔、文旦、紫薇、桂花、夹竹桃、无花果、夏威夷铁树……有二三十种。老伴说，“这些树的小苗大部分是他自己扦插种活的，农民家里有的是肥料，种这些树没花多少钱，倒是花了好多年。”

“屋后那株高橙年代最久，老了，去年才结了30多个果子。原来有9株，另外几株早就不行，以前高橙吃不掉我还挑去卖。有一年我给每株树都‘称了称’，最多的一株收成250多斤哪！” 张贤福接过话茬。

老人原来在乡村中学教数学，1982年病退后一直住在村里，平日特别喜欢打理门前屋后的树木，一晃三十年。

“不开心的时候，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去看看树，对着它们，心里舒坦。”老人说，这些年附近的小工厂多起来，村里男男女女都忙着做事业，没人关心树啊草啊，又不赚钱。但张贤福倔强地认为，人不能光为钱，还得有点精神需求。

推开张家的后门，脚边有两个迷你塑料棚，扎得精致结实，俯下身仔细看，才会看清里面种的是芦荟。“芦荟怕冷，要细细照顾。”张贤福说，“种树种花，要付出功夫和代价，是一件辛苦的事。”因为爱树，老人会花心思，积累了一些小常识，比如“树皮没了树就要死，树心没了树还死不了”。

不过近几年，老张一丝忧虑渐上心头：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这些大树小树，别人怎么看他不管，可在他眼里株株是宝，他怕管不过来。

村里的小水塘在张贤福的屋旁绕了个圈。他领着记者去看塘里的残荷茎叶。“以前这里水清鱼多，寒暑假都会有人来捉鱼，现在差远了，地面绿色少，一下雨田里的泥都往塘里流……”老人说，这些荷花也是他种的，六七月花开时，再来看看，很漂亮。

吴子熊心里那棵树

3月20日下午，记者去拜访了玻雕大师吴子熊。聊的是一棵树，长在他心里。

听说记者也来自仙居，70岁的吴子熊露出了孩童般的天真笑容：“你知道西谷洋的那棵大树吗？来来来，带你去看看。”

穿过他的玻雕馆，大厅深处竖立着他创作的一幅巨大作品《生命的力量》。“就是西谷洋的那棵大树！”大师就是大师，他可以将我面前如此气势磅礴的艺术作品以这样一种亲切的印象回归生活——我怎么能不晓得西谷洋的那棵古树呢！

“这何止是一棵树啊！那是一种力量，一种蓬勃的不屈不挠的精神，那是一种活生生的精灵，它在叙述着生命的抗争……”这是吴子熊对《生命的力量》的诠注。在他的展厅里，我读到的真的不止是一棵树，在玻璃上他创作了一棵又一棵的树，挺拔的树干、飘逸的枝丫。

“我的老家在仙居田市的吴桥村，你去过吗，那里的溪滩长着很多大树，盘根错节，离开的时候我只有6岁，这些年来，依稀中常常记起。”吴子熊重拾那些记忆的碎片：小时候家住一个尼姑庵中，庵内有个菜园，菜园旁边有条渠，渠岸有棵大樟树，几个人拉着手都抱不过来，大树郁郁葱葱，有些根裸露地面，可以当小凳子坐，夏天花开满树，大树会散发出一阵阵香气。那时候，他和哥哥经常在大树下玩，有小花、蜜蜂，哥哥还带着他去拣蘑菇，回家烧汤喝。虽然日子过得苦，饱一餐饥一餐的，但幼小的他无忧无虑，老是“缠着”大树不肯离去。“这棵充满活力的大树，始终在我的人生梦里，时隐时现。我的关于树的作品就是来自童年的真实灵感，这是我始终抹不去的生命记忆。”

吴子熊说，随着年事渐高，更想念村里的大树，感动于大树适应一切永远向上的精神。每年清明，他都会回趟老家。

“13岁那年我到了大陈岛，一呆就是3年。在大半天（大陈地名）那个地方，没什么大树，都是一些小岩头松、仙人球，每年八九月刮台风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它们坚强地屹立风中，大风过后又生机勃勃。我喜爱有生命的植物，它们让我对生命有感悟，是我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说完，他又带我上了阳台。阳台上排着许多花盆，是他头一天刚扦插的50枝玫瑰。

“过来看看，昨天刚种的，今天就有了生机。”老人平静慈祥的脸上透着恬淡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