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梯文化看过去
气派的教学大楼，规范的管理制度，当然还要配上与之相匹配的学校文化。走在楼梯上，你即使在上下层之间的台阶上也会发现“文化”的影子。在这些竖条的水磨石板上贴着一条条横幅，都是些激人上进的话语。告诫孩子要学而不厌，要戒骄戒躁，不要懈怠。然而细细思忖这些标语，发现又有些不妥。
大而不当的标语内容，对学生能起到激励作用吗？细细思考这些标语，都是从宏观上给人指导，教人上进。例如“认识自我，实现自我，超越自我”，分析这句话，层次分明，没有任何歧义或者语病。问题是，从古至今能跨越这几个层次的，能把“人”做到这个份上的又有几个呢？刚能认读这些方块字的孩子，能体会到话中的含义吗？我很担心，孩子把楼梯文化或漠然视之，或当成美丽的装饰。
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我们的道德教育就存在大而空的现象。楼梯文化当然也在道德教育的范畴之内。我很崇敬周总理，但是知道他，却缘于那句含有宏伟抱负的名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至于他在战争中的深谋远虑，外交上的千秋佳话，那都是长大了才知道的事儿。时至今日，当说到“读书有什么用的时候”，学生还经常引用这句话。你不觉得孩子们的做法存在不妥吗？老师们，你认真思考过这种现象呢？
教育教人向真向善向美，进而趋向伟大。把教育目标的趋向定义为“真善美”，并不会引来多少质疑。有过类似阐述的教育家汗牛充栋，远在西方的不说，近处就有 叶圣陶先生，他的名言犹言在耳。至于“伟大”当然就比“真善美”站得高远了，既然伟大了就一定会“超越自我”。我们不否定教育具有的内在引向性，但在具体操作中是否更应该更看重教育的平实性呢？平实一词查《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平易，朴实。我认为教师应该教育学生做一个平易、朴实的人，我承认这种认识格调不高，但却叫人觉得踏实。教育学生人人“伟大”，个个“杰出”，我认为是在空喊口号。瞧瞧周围的人，有几个人能担当起“伟大”和“杰出”的？这样的人真是太少了。
写到这里，有一个问题就再也不能隐瞒了：我们曾经接受了错误的道德教育，难道还要把错误认识一代代传下去吗？我们应该比我们的前辈有所进步。教师是传递火把的人，火把代表光明，以及从光明中折射出的理性。回顾自己走过的人生之路，历经无数次自我反思，又有外界说教与眼前现实的反复对比，终于“拨乱反正”，实现了思想上的自我颠覆。身为教师，难道还要让学生重走我们的那段“探索”之路吗？宝剑锋从中磨砺出，可是，“磨砺”的价值是大是小也是不能不考虑的。只能带来痛苦的刻苦铭心就不值得“第二次”去体验。为人师，就要为人解惑。老师，咱还犹豫什么呢？翻翻那本陈年老帐，那只烂苹果和那个不太漂亮的小板凳就会跃然纸上。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受过道德误引，你能举两个例子吗？触手可得，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在很小的时候，我和我的伙伴就知道“爱因斯坦是个很笨的人”，因为他连个小板凳都做不好。我们还知道一只烂苹果砸在了牛顿的头上，据说牛顿也是个不太聪明的人。爱因斯坦的那只小板凳一经老师的嘴巴说出，就具有了道德说教的意味。“爱因斯坦的那点成就算得了什么，他连个小板凳都做不好嘛！”言下之意，比我们差远了。分析问题的片面性给我们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无可比拟的信心。信心能鼓舞人的斗志，但是强化得过于猛烈就转化成了自负。平心而论，年少时我和我的同伴真的没把这个外国人放在眼里。实际情况却是，爱因斯坦对人类的贡献举世公认，他在人类发展史上的地位屈指可数。再回到那只苹果上，这本来是一次极具偶然性的事件，况且还发生在极具潜质的人身上。宣传者却当作普遍的道德素材加以宣传和引导，其意图何在，这还用说吗？
退一步思考，如果那只烂苹果跨越时空砸在你我的头上，结果又会如何呢？即使苹果掉落一百次，我想最可能发生的结果是把苹果洗干净然后再吃掉，能否就此引出“万有引力”那是悬而又悬的事。从古至今，有多少人看到过蒸气顶起壶盖的现象，然而发明蒸汽机的却只有瓦特一人。百分之九九的人和你我的做法一样，急忙走过去，赶快把火熄灭。举爱因斯坦、牛顿、瓦特的例子不在于否定学生具有的内在潜力，而是试图强调：学生都是平平常常的人，做一个健康向上的平常人就很好；做教师的也应该追求教育上的平实，至于“伟大”就不要过分强化了。
作为教师，我们都是从梦幻式的理想一步步认清社会现实的。回忆自己成长的过程，你会对自己的年少无知感到“实在好笑”。在小时候，谁没发过宏愿？你敢说自己没说过将来要当“xx家”的大话吗？长大几岁后，见成名立家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就退而求其次。当个振臂一呼云集相应的英雄也不错嘛！可是经过现实的磨砺，理想再一次落空了。到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才意识到自己的角色原本就是个“士兵”。从“xx家”到“士兵”，短短一段路，我却跋涉了二十年。可叹的是，就是今天你走进课堂，老师问学生：你长大了当什么？孩子的回答仍然重复着我们那一代人的故事：科学家，银行家，艺术家……。孩子理想的趋向源于教师的引导。老师，你怎么不去引导孩子去做一个平常人呢？士兵也有士兵的快乐。
把学校文化做到的是“帕夫雷什中学”。苏霍姆林斯基说，“我们努力做到使学校的墙壁也说话。”你仔细品读苏氏的《帕夫雷什中学》，我们应该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注重的是孩子知道了什么，至于能不能触动心灵，能不能引起他们思考，我们就关注不了那么多了。孩子缺乏的不是大而空的道德说教，而是太缺乏：“老师，我该怎么做？”在帕夫雷什中学，每一句语录都从小处着眼，或引发学生思考，或为他们前行指明方向。“我们竭力使孩子所看到的每幅画，读到的每句话，都能启发他们去联系自己以及他的同伴。”对比我们和苏氏走的路，难道不是冰火两重天吗？
没有关注孩子心灵的话语，说得再漂亮也是空谈。贴在作业橱上的标语如果是“明日复明日”，那该多好；即使换成“老大徒伤悲”，也不错呀。前者是急切催促，后者是枉活半生后的磋叹。然而在帕夫雷什中学却只有短短的六个字：要写好，要写对。你说哪一种说教更具备触动人心的力量呢？抛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凌云壮志，换成“每天读一页书，再写下你的感悟”，孩子得到的将是实实在在的进步。再也不要提什么认识、实现、超越自我了，换作“每天都要进步一点点，想想你今天进步了没有”，留给孩子将是另一番天地。
我们深信言词力量的强大，更深信语言一旦诉诸于精神世界会产生什么样的教育效果。如果我们的楼梯文化抛弃道德说教，给学生指出能做什么和怎么做，谁说触动不了孩子的心灵世界呢？从楼梯文化看过去，或许真的为道德教育找到了突破口呢。
宁波楼梯；宁波楼梯铁艺；宁波实木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