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测序：解开病魔侵袭整个家族之谜

　　丁晓青，50岁，病魔名为“伴有皮质下梗死和白质脑病的常染色体显性遗传脑动脉病” （简称CADASIL）。目前，全世界发现的病例不过数百例。

在丁家，这个要用25个汉字才能表述的疾病被简称为“咱家的病”。对这个家族的三代人来说，这就像是一个无法逃避的幽灵。父亲去世那年，丁晓青12岁。1964年，时年36岁的父亲突然言语不清，肢体活动困难。他后来瘫痪在床，1972年去世，丁父被认为是这个家族遗传病的源头。

母亲梅芳华一人肩负起养育5个儿女的重担。她在木材厂干力气活儿，为了养活家人，有时连饭都吃不饱。等到孩子们相继成家立业，梅芳华还没歇息几天，恶魔又降临了。

　　发病的是二女儿。她是一名服装设计师。1984年的一天，正在案前构思设计的她忽觉全身酸痛，继而舌头和四肢变得麻木，记忆力也出现衰退……不久，儿子和大女儿也先后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随着姐弟3人逐渐丧失自理能力，他们的家庭相继解体。母亲把3个不能说话、不会自己吃东西、不能走路的儿女接回家，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他们。自从他们住进那间不足13平方米的小屋后，母亲就只能睡在一张破旧的写字台上。为了方便给3个孩子翻身、换尿布，梅芳华连晚上睡觉都不脱衣服，在写字台爬上爬下。多年超负荷的劳累，她得了“疲劳综合征”，有时半夜全身肿痛，彻夜难眠。

　　三姐丁晓华眼瞅着这个家经历的苦难：病人都是30多岁的年轻人，却四肢瘫痪，大小便失禁，喂饭又不会张嘴，不会嚼，不会咽。母亲“不愿眼睁睁看他们饿死”，就用勺撬开嘴一点一点往里送，一顿饭得喂两三个小时。“真是生不如死。”丁晓华说。这个病能把人逼疯，母爱阻拦不了病情的发展。不到6年的时间里，3个儿女相继去世。

　　1999年，丁晓华带着妹妹来到位于北京的中国神经内科会诊中心。她们先后检查了50多天，血样甚至被送到美国检测，最终确诊为CADASIL。这是中国确诊的例CADASIL患者家系。

　　多年后，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神经内科主任蒲传强教授回忆说，当时把姐妹俩的血清分离白细胞，提取基因组DNA进行基因扩增，再通过基因测序仪自动测序。结果显示，两人的NOTCH3基因第4外显子有错义突变。

　　“通过基因测序，我们发现这种病就是基因缺陷造成的。”蒲传强打比方说，“它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发作，不可避免。”虽然通过基因测序找到了原因，这种病属于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病。但是这意味着家族将连续数代患病，而且男女均可患病，后代正常个体和患者的比例各占1/2。直到今天，这个病还没有医治的办法。真是非常遗憾。

　　通过基因测序产前诊断来延续下一代？一道难以解答的医学伦理难题

　　丁家的第三代，如今已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龄。这些孩子，有的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没有经历过幸福的童年”。尽管他们携带致病基因的几率只有50%，却始终摆脱不了心中的幽灵。

　　北京海淀医院神经内科主治医生唐晓梅曾经发 表 过 一 篇 关 于CADASIL病的综述。她认为产前通过基因测序诊断是终止这个疾病传递下去的一种手段，通常需要母亲孕期达到5个月以上，再通过羊水穿刺，获得孩子的染色体，从而通过基因测序检测发现是否带有致病基因。

　　“如果判定是不健康的，做不做中期引产呢？”唐晓梅叹了口气说：“这对母亲的身心都是很大的创伤，也是个医学伦理难题。”反对引产者认为，无论是否可能存在先天性缺陷，扼杀幼小生命的做法是不人道的。

“这些年，我们家经历的实在太多了。”丁晓华说，“我常常劝孩子们，能碰到好人，咱就结婚，不行就算了，不要把悲剧延续下去。”在一个侄女出嫁前，丁晓华还是找到那个男孩，把家族病史告诉对方。两天后，那个男孩找到丁晓华。他说，“我想清楚了，人这一辈子，爱一次就足够了。”

可是很多朋友反对她这样做，他们认为孩子有追求幸福的权利。